让步复句配套关联标记的演变

来源：职称阁分类：文学论文时间：2019-08-27 11:18热度：

　　现代汉语中的让步复句主要使用配套关联词来连接两个分句。但是，让步句在先秦时期多使用让步连词而没有后续句的关联副词，在东汉时期后续句使用关联标记的情况才逐渐增多从而取消了后续句的自足性，使得前后句连接成一个复句。先秦时期的前置黏着型让步复句出现比率比现代汉语要大得多，而现代汉语主要使用的是前置自由型让步复句。

让步复句配套关联标记的演变

　　关键词：让步复句;关联标记;虽;联系项;后续句

　　很多学者在研究让步关联副词或连词的语法化的时候都注意到了其必须搭配使用，例如：邢福义(1985、1992)在讨论“让步句”和“即使实言句”的时候，认为“即使实言句”指的就是与之搭配频率最高的“也”组合成“即使也”的结构;冯志纯(1989)在讨论让步句时也考虑到了与“即使”搭配使用的关联副词，认为“即使”不仅能跟“也”搭配，有时候还能跟“但”搭配;梅立崇(1995)亦指出与“即使”这类表让步的连词呼应的副词有“也、还、又、总、却、亦、仍然”，等等。张谊生(2002)在研究“就是”的篇章化的时候也说明了和“就是”最常配对使用的是关联副词“也”，其次还有“都、还”。可见，很多学者在研究让步复句或者让步连词语法化的时候都会提及与之搭配的后续句的关联副词。

　　现代汉语的让步复句主要使用的是前后配置模式的关联标记，即：f，一让步句，k一转折句(f表示关联标记)，前句和后句均有一个关联词。下文我们要着重讨论的是，这种配套使用的让步复句的连接形式并不是一开始就形成的。它经历了一个历时的演变：先秦时期，让步旬和其后搭配的转折句是两个独立的句子，属于并置的关系，两个小句之间的连接不紧密;东汉时期，这种框式结构慢慢形成，让步关系的复句随之而产生，

　　可跟表示让步的连词搭配使用的副词种类越来越多。而这其中，表示转折的连词或副词①也能够配套使用，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让步一转折”这种结构才稳定下来。总结一下让步复句演变的模式：

　　一、让步复句连接词的使用情况

　　我们知道，英语中的让步关系连词最常见的就是although/though，但是这些表示让步关系的连词一定不能跟表示转折关系的连词but共现，要么仅用although表示虽然，要么只用but表示转折。例如：

　　(1)Although he’S ninety，his mental faculties remain unimpaired.

　　(2)他虽年届九旬，但头脑仍然清晰。

　　(3)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尚书·商书》)

　　(4)虽有周亲，不如仁人。(《论语·尧日》)

　　恰恰相反，汉语让步复句的形成主要是有了起连接作用的连词的成对出现。邢福义(2001)认为“虽然但是 ”是让步句的典型标志，除此之外，常用的让步标记还有“即使也”“尽管但是”“就算也”“不论/不管都”等。可以看出，现代汉语让步复句中的连接词都是成对出现的，前一个连接一个让步关系的句子，后一个连接一个转折关系的句子，构成“让步一转折”复合句。我们将让步复句用“虽然P，但是Q”表示。让步复句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是让步，后一部分是转折，分别用命题P和命题Q表示。

　　为了更好地了解现代汉语让步复句中连词的使用情况，我们根据北京大学CCI。语料库和国家语委语料库以及一些文学作品挑选出1000个让步复句进行统计，表示让步关系的连词的配对情况如下：虽然但是/但/却，即使也/还/仍/仍然/就，就算也/还，纵然也/又/但/却，纵使也/但/却，无论也/都/还，即便也，哪怕也/还，就是也。

　　我们发现，在让步复句中这种具有从属关系的配套连接词的使用对跨小句语法化的发展存在显著影响，这并不难理解。从属连词是主从复合句中突显的句法标记，是具有鲜明句法特征的功能词类(Fraser，2006)。尽管后一句表示转折关系的多为副词，但是我们认为这些副词到了让步转折的语境中已然演变成了连词的用法，我们将这种配套使用的连词称为让步连接词。这种配套使用的让步连接词也可以归人邵敬敏(2011)提出的框式结构中，他认为框式结构指前后有两个不连贯的词语相互照应，相互依存，形成一个框架式结构，具有特殊的语法意义和特定的语用功能，如果去除其中一个(主要是后面一个)，该结构便会散架。

　　梅广(2003)曾以并列连词“而”在上古汉语中的广泛应用和在后代的显著萎缩为依据，认为先秦汉语是并列型语言，中古以后的汉语为主从型语言。刘丹青(2012)不完全同意他的后一个判断，认为中古以后的汉语应以连动为特征。至于主从，本身是人类语言更具有普遍性的范畴，在先秦和后代都存在，都算不上特别发达。刘丹青认为连动式是优于并列和主从的表达。我们大致同意两位先生的观点，但是在这里需要解释说明的是，并列到主从的发展是从跨小句的层面，是从篇章衔接手段的演变来说明的，是符合类型学普遍语法的发展规律的。我们以让步复句的历时演变进一步论证：先秦汉语是并列型语言，中古以后的汉语为主从型语言。汉语让步复句正是经历了从并列型结构到主从结构的转变。

　　让步复句的形成也符合人类语言跨句语法化的共性。Hopper&Traugott(1993：176—154)认为跨句语法化链如下：并列句(parataxis)>主从结构复合句(hypotaxis)>从属关系复合句(subordination)一非独立(dependent) +非独立 +非独立一包蕴(embedded) 一包蕴 +包蕴这是一个跨语言适用的跨小句语法化演变路线。语法化不仅仅会发生在子旬层面，也会发生在复句之间。从几个并列句到主次关系复句再到主从关系复句，结构的内部联系越来越紧密。让步复旬的历时演变过程正是从并列型的两个小句到具有主从关系的两个小句，连接标记从只有前置让步标记发展到让步一转折标记配套使用。

　　二、让步连接词的配套演变

　　先秦让步句的使用情况先秦“让步一转折”句并不是一个复句，P和Q虽然有逻辑上的某种关系，但一般并不用成对的关联词相互连接。直到东汉时期，后一个分句的连词才开始逐渐出现。最早的让步句只有让步标记，即仅用一个表示让步的连接词，而后句用一个谓语动词表明转折部分。此时两句话还是并列关系的句子，在逻辑关系上彼此独立。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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